非樂中第十闕
非樂下第十四闕
非命上第十五
墨言曰:古者王公人政國家者,皆欲國家之富,人民之衆,刑政之治。然而不得富而得貧,不得衆而得寡,不得治而得亂,則是本失其所欲,得其所惡。是故何?墨[00301]言曰:執有命者以雜於民間者衆。執有命者之言曰:「命富則富,命貧則貧,命衆則衆,命寡則寡,命治則治,命亂則亂,命壽則壽,命夭則夭,命雖強勁,何益哉?」上以說王公人,下以駔百姓之從,故執有命者不仁。故當執有命者之言,不可不明辯。然則明辯此之說將奈何哉?墨言曰:必立儀。言而毋儀,譬猶運鈞之上而立朝夕者。是非利害之辯,不[00302]可得而明知。故言必有表。何謂表?墨言曰:有本之者,有原之者,有用之者。於何本之?上本之於古者聖王之。於何原之?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實。於何用之?廢以刑政,觀其中國家百姓人民之利。此所謂言有表。然而今天下之士君,或以命有益,蓋甞尚觀於聖王之:古者桀之所亂,湯受而治之;紂之所亂,武王受而治之。此世未[00303]易,民未渝,於桀紂則天下亂,在於湯武則天下治,豈可謂有命哉?然而今天下之士君,或以命有益,甞尚觀於先王之?先王之,所出國家、布施百姓,憲。先王之憲,亦甞有曰「福不可請,而禍不可諱,敬無益,暴無」者乎?所以聽獄制罪者,刑。先王之刑亦甞有曰「福不可請,禍不可諱,敬無益,暴無」者乎?所以整設師旅,進退師徒者,誓。先王之[00304]誓,亦甞有曰「福不可請,禍不可諱,敬無益,暴無」者乎?是故墨言曰:吾當未鹽數,天下之良不可盡計數,方論數,而五者是。今雖毋求執有命者之言,不必得,不亦可錯乎?今用執有命者之言,是覆天下之義。覆天下之義者,是立命者,百姓之誶。說百姓之誶者,是㓕天下之人。然則所欲義在上者,何?曰:義人在上,天下必治,上帝山[00305]川鬼神必有幹主,萬民被其利。何以知之?墨曰:古者湯封於亳,絶長繼短,方地百里,與其百姓兼相愛,交相利,移則分,率其百姓,以上尊天鬼,是以天鬼富之,諸侯與之,百姓親之,賢士之,未殁其世,而王天下,政諸侯。昔者文王封於岐周,絶長繼短,方地百里,與其百姓兼相愛,交相利,則。是以近者安其政,遠者其德。聞文王者,皆起而趨之,罷[00306]不肖股肱不利者,處而願之曰:「奈何乎使文王之地及我吾,則吾利,豈不亦猶文王之民哉。」是以天鬼富之,諸侯與之,百姓親之,賢士之,未殁其世,而王天下,政諸侯。卿者言曰:「義人在上,天下必治,上帝山川鬼神必有幹主,萬民被其利。吾用此知之。」是故古之聖王發憲出令,設以賞罰以勸賢,是以入則孝慈於親戚,出則弟長於鄉里,坐處有度,[00307]出入有節,男女有辨。是故使治官府,則不盗竊,守城則不崩叛,君有難則死,出亡則送。此上之所賞,而百姓之所譽。執有命者之言曰:「上之所賞,命固且賞,非賢故賞;上之所罰,命固且罰,不暴故罰。」是故入則不慈孝於親戚,出則不弟長於鄉里,坐處不度,出入無節,男女無辨。是故治官府則盗竊,守城則崩叛,君有難則不死,出亡則不送。此上之所[00308]罰,百姓之所非毁。執有命者言曰:「上之所罰,命固且罰,不暴故罰;上之所賞,命固且賞,非賢故賞。」以此君則不義,臣則不忠,父則不慈,則不孝,兄則不良,弟則不弟。而強執此者,此持凶言之所自生,而暴人之道昔。然則何以知命之暴人之道?昔上世之窮民,貪於飲食,惰於從,是以衣之財不足,而飢寒凍餒之憂至,不知曰:「我[00309]罷不肖,從不疾」,必曰:「我命固且貧苦。」上世暴王不忍其耳目之淫,心涂之辟,不順其親戚,遂以亡失國家,傾覆社稷。不知曰:「我罷不肖,政不善」,必曰:「吾命固失之」。於仲虺之告曰:「我聞于夏人矯天命,布命于下,帝伐之惡,龔喪厥師。」此言湯之所以非桀之執有命。於太誓曰:「紂夷處,不肯上帝鬼神,禍厥先神禔不祀,乃曰吾民有命,無廖排屚,天亦縱[00310]之,棄而弗葆。」此言武王所以非紂執有命。今用執有命者之言,則上不聽治,下不從。上不聽治,則刑政亂;下不從,則財用不足。上無以共粢盛酒醴,祭祀上帝鬼神,降綏天下賢可之士,外無以應待諸侯之賓客,内無以食飢衣寒,將養老弱。故命上不利於天,中不利於鬼,下不利於人,而強執此者,此持凶言之所自生,而暴人之道。是故墨言[00311]曰:今天下之士君,忠實欲天下之富而惡其貧,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,執有命者之言不可不非,此天下之害。
非命中第十六
墨言曰:凡出言談,由文學之道,則不可而不先立義法。若言而無義,譬猶立朝夕於員鈞之上,則雖有巧工,必不能得正焉。然今天下之情僞,未可得而識,故使言[00312]有法。法者何?有本之者,有原之者,有用之者。於其本之,考之天鬼之志、聖王之;於其原之,徴以先王之;用之奈何,發而刑。此言之法。今天下之士君,或以命亡。我所以知命之有與亡者,以衆人耳目之情,知有與亡。有聞之,有之,謂之有;莫之聞,莫之,謂之亡。然胡甞考之百姓之情?自古以及今,生民以來者,亦甞命之物,[00313]聞命之聲者乎?則未甞有。若以百姓愚不肖,耳目之情不足因而法,然則胡不甞考之諸侯之傳言流語乎?自古以及今,生民以來者,亦甞有聞命之聲,命之體者乎?則未甞有。然胡不甞考之聖王之?古之聖王,舉孝而勸之親,尊賢良而勸之善,發憲布令以教誨,賞罰以勸沮。若此,則亂者可使治,而危者可使安矣。若以不然,昔者[00314]桀之所亂,湯治之;紂之所亂,武王治之。此世不渝而民不改,上變政而民易教。其在湯、武則治,其在桀、紂則亂。安危治亂,在上之發政,則豈可謂有命哉?夫曰有命云者,亦不然矣。今夫有命者言曰:「我非作之後世,自昔代有若言以傳流矣。今故先生對之?」曰:夫有命者,不志昔代之聖善人與?意亡昔代之暴不肖人?何以知之?𥘉?之列士桀[00315]夫,慎言知行,此上有以規諫其君長,下有以教順其百姓。故上有以規諫其君長,下有以教順其百姓。故上得其君長之賞,下得其百姓之譽。列士桀夫聲聞不廢,傳流至今,而天下皆曰其力。一不顧其國家百姓之政,繁無用,暴逆百姓,使下不親其上,是故國虚厲,身在刑僇之中,必不能曰我命焉。是故昔者代之暴王,不繆其耳目之淫,[00316]不慎其心志之辟,外之𢿛?騁田獵畢弋,内沈於酒樂而罷不肖。我刑政不善,必曰:「我命故且亡」。雖昔代之窮民,亦由此。内之不能善其親戚,外不能善其君長,惡恭儉而好簡易,貪飮食而惰從,衣食之財不足,使身至有饑寒凍餒之憂。心不能曰:「我罷不肖,我從不疾」,必曰:「我命固且窮」。雖昔代之僞民,亦猶此。繁飾有命,以教衆愚[00317]樸人久矣。聖王之患此,故之竹帛,琢之金石。於先王之仲虺之告曰:「我聞有夏人矯天命,布命于下,帝式是惡,用闕師。」此語夏王桀之執有命,湯與仲虺共非之。先王之太誓之言然:曰:「紂夷之居,而不肯上帝,棄闕其先神而不祀,曰:我民有命,毋僇其務。天不亦棄縱而不葆。」此言紂之執有命。武王以太誓非之。有於代不國有之曰:「女[00318]毋崇天之有命。」命不國亦言命之無。於召公之執令於然,且:「敬哉!無天命,惟予人,而無造言不自降天之哉得之。」在於商、夏之詩曰:「命者,暴王作之。」且今天下之士君,將欲辯是非利害之故,當天有命者,不可不疾非。執有命者,此天下之厚害。是故墨非。
非命下第十七[00319]
墨言曰:凡出言談,則必可而不先立儀而言。若不先立儀而言,譬之猶運鈞之上而立朝夕焉。我以雖有朝夕之辯,必將終未可得而從定。是故言有法。何謂法?曰:有考之者,原之者,有用之者。惡乎考之?考先聖王之。惡乎原之?察衆之耳目之請。惡乎用之?發而政乎國,察萬民而觀之。此謂法。故昔者代聖王禹、湯、文、武方[00320]政乎天下之時,曰:必務舉孝而勸之親,尊賢良之人而教之善。是故出政施教,賞善罰暴。且以若此,則天下之亂,將屬可得而治;社稷之危,將屬可得而定。若以不然,昔桀之所亂,湯治之;紂之所亂,武王治之。當此之時,世不渝而民不易,上變政而民改俗,存乎桀紂而天下亂,存乎湯武而天下治。天下之治,湯武之力;天下之亂[00321],桀紂之罪。若以此觀之,夫安危治亂,存乎上之政,則夫豈可謂有命哉!故昔者禹、湯、文、武方政乎天下之時,曰:「必使飢者得食,寒者得衣,勞者得息,亂者得治」,遂得光譽令問於天下。夫豈可以命哉?故以其力。今賢良之人,尊賢而好功道術,故上得其王公人之賞,下得其萬民之譽,遂得光譽令問於天下。亦豈以其命哉?以力[00322]。然今天有命者,不識昔代之聖善人與?意亡昔代之暴不肖人與?若以說觀之,則必非昔代聖善人,必暴不肖人。然今以命有者,昔代暴王桀、紂、幽、厲,貴天,富有天下,於此乎不而矯其耳目之欲,而從其心意之辟,外之𢿛?騁田獵畢弋,内湛於酒樂,而不顧其國家百姓之政,繁無用,暴逆百姓,遂失其宗廟。其言不曰:「吾罷不肖,[00323]吾聽治不強」,必曰:「吾命固將失之」。雖昔代罷不肖之民,亦猶此。不能善親戚君長,甚惡恭儉而好簡易,貪飮食而惰從,衣食之財不足,是以身有陷乎饑寒凍餒之憂。其言不曰:「吾罷不肖,吾從不強」,曰:「吾命固將窮」。昔代僞民亦猶此。
昔者暴王作之,窮術之,此皆疑衆遲樸,先聖王之患之,固在前矣。是以之竹帛,鏤之金石,琢之盤[00324]盂,傳遺後世孫。曰:何焉存?禹之總德有之,曰:「允不著,惟天民不而葆。既防凶心,天加之咎。不慎厥德,天命焉葆?」仲虺之告曰:「我聞有夏人矯天命于下,帝式是增,用爽厥師。」彼用無有,故謂矯。若有而謂有,夫豈謂矯哉?昔者,桀執有命而行,湯仲虺之告以非之。太誓之言,於去發曰:「惡乎君!天有顯德,其行甚章。鑑不遠,在彼殷王。謂人有命,謂[00325]敬不可行,謂祭無益,謂暴無。上帝不常,九有以亡;上帝不順,祝降其喪。惟我有周,受之帝。」昔者,紂執有命而行,武王太誓去發以非之。曰:胡不尚考之乎商周虞夏之記,從十簡之篇以尚,皆無之,將何若者?是故墨曰:今天下之君之文學出言談,非將勤勞其惟舌,而利其脣吻,中實將欲其國家邑里萬民刑政者。今王公[00326]人之所以早朝晏退,聽獄治政,終朝均分,而不敢息怠倦者,何?曰:彼以強必治,不強必亂;強必寧,不強必危,故不敢怠倦。今卿夫之所以竭股肱之力,殫其思慮之知,内治官府,外斂關市、山林、澤梁之利,以實官府,而不敢怠倦者,何?曰:彼以強必貴,不強必賤;強必榮,不強必辱,故不敢怠倦。今農夫之所以蚤出暮入,強乎耕稼樹藝,多聚[00327]升粟,而不敢怠倦者,何?曰:彼以強必富,不強必貧;強必飽,不強必飢,故不敢怠倦。今婦人之所夙興夜寐,強乎紡績織紝,多治麻旒葛緒㧢布縿,而不敢怠倦者,何?曰:彼以強必富,不強必貧;強必暖,不強必寒,故不敢怠倦。今雖毋在乎王公人,蕢若信有命而致行之,則必怠乎聽獄治政矣,卿夫必怠乎治官府矣,農夫必怠乎耕稼樹藝矣,[00328]婦人必怠乎紡績織紝矣。王公夫怠乎聽獄治政,卿夫怠乎治官府,則我以天下必亂矣;農夫怠乎耕稼樹藝,婦人怠乎紡績織紝,則我以天下衣食之財將必不足矣。若以政乎天下,上以天鬼,天鬼不使;下以待養百姓,百姓不利,必離散不可得用。是以入守則不固,出誅則不勝。故雖昔者代暴王桀、紂、幽、厲之所以共抎其國家,傾覆[00329]其社稷者,此。是故墨言曰:今天下之士君,中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,除天下之害,當若有命者言。曰:命者,暴王所作,窮人所術,非仁者之言。今之仁義者,將不可不察而強非者,此。
非儒上第十八闕
非儒下第十九
儒者曰:「親親有術,尊賢有等。」言親疏尊卑之[00330]異。其禮曰:「喪父毋年,其後年,伯父、叔父、弟兄、庶其,戚族人五月。」若以親疏歲月之數,則親者多而疏者少矣,是妻、後與父同。若以尊卑歲月數,則是尊其妻與父母同,而親伯父宗兄而卑。逆孰焉?其親死,列户弗登屋,窺井,挑鼠穴,探滌器,而求其人焉,以實在,則戅愚甚矣。如其亡,必求焉,僞亦矣。取妻,身迎,祗褍僕,[00331]秉轡授綏,如仰嚴親;昏禮威儀,如承祭祀,顛覆上下,悖逆父母,下則妻,妻上侵親,若此可謂孝乎?傳者:迎妻,妻之奉祭祀,將守宗廟,故重之。應之曰:此誣言。其宗兄守其先宗廟數十年,死喪之其,兄弟之妻奉其先之祭祀弗散,則喪妻、年,必非以守奉祭祀。夫憂妻、以負絫,有曰:「所以重親」,欲厚所至和,輕所至重,豈非姦哉?[00332]有強執有命以說議曰:壽夭貧富,安危治亂,固有天命,不可損益。窮逹、賞罰、幸否有極,人之知力,不能焉。群吏信之,則怠於分職;庶人信之,則怠於從。不治則亂,農緩則貧。貧且亂政之本,而儒者以道教,是賤天下之人者。且夫繁飾禮樂以淫人,久喪僞哀以謾親,立命緩貧而高浩居,倍本棄而安怠徹,貪於飲食,惰於作務,陷於飢寒,危於凍[00333]餒,無以違之,是苦人氣,鼠藏,而羝羊視,賁彘起。君子笑之,怒曰:「散人!焉知良儒。」夫夏乞麥禾,五榖既收,大喪是隨,子姓皆從,得厭飲食,畢治數喪,足以至矣。因人之家翠以爲,恃人之野以爲尊,富人有喪,乃大說,喜曰:「此衣食之端也。」儒者曰:君子必服古言然後仁。應之曰:所謂古之者,皆甞新矣,而古人服之,則君子也。然則必法非君子之服,言非君子之[00334]言,而後仁乎?曰:君循而不作。應之曰:古者羿作弓,伃作甲,奚仲作車,巧垂作舟。然則今之鮑函、車、匠皆君,而羿、伃、奚仲、巧垂皆人邪?且其所循,人必或作之,然則其所循皆人道?人曰:君勝不逐奔,掩函弗射,強則助之胥車。應之曰:若皆仁人,則無說而相與。仁人以其取舍是非之理相告,無故從有故,弗知從有知,無辭必服,善[00335]必遷,何故相?若雨暴交爭,其勝者欲不逐奔,掩函弗射,施則助之胥車,雖盡能猶且不得君。意暴殘之國,聖將世除害,興師誅罰,勝將因用傳術令士卒曰:「毋逐奔,掩函勿射,施則助之胥車,暴亂之人得活,天下害不除,是群殘父母,而深賤世,不義莫焉。曰:吾若鍾,擊之則鳴,弗擊不鳴。應之曰:夫仁人上竭忠,親得孝,務善則[00336]美,有過則諫,此人臣之道。今擊之則鳴,弗擊不鳴,隱知豫力,恬漠待問而後對,雖有君親之利,弗問不言。若將有寇亂,盗賊將作,若機辟將發,他人不知,巳獨知之,雖其君親皆在,不問不言,是夫亂之賊。以是人臣不忠。不孝,兄不弟,交遇人不貞良。夫執後不言之朝物,利使巳,雖恐後言。君若言而未有利焉,則高拱下視,會噎[00337]深,曰:「惟其未之學。」用誰急,遺行遠矣。夫一道術學業仁義。昔以治人,以任官,遠施用偏,近以循身,不義不處,非理不行,務興天下之利,曲直周旋,利則止,此君之道。以所聞孔丘之行,則本與此相反謬。齊景公問晏曰:「孔人何如?」晏不對。公復問,不對。景公曰:「以孔丘語寡人者衆矣,俱以賢人。今寡人問之,而不對,何?」晏[00338]對曰:「嬰不肖,不足以知賢人。雖然,嬰聞所謂賢人者,入人之國,必務合其君臣之親,而弭其上下之怨。孔丘之荆,知白公之謀,而奉之以石乞,君身幾㓕,而白公僇。嬰聞賢人得上不虚,得下不危,言聽於君必利人,教行下必於上。是以言明而易知,行易而從。行義可明乎民,謀慮可通乎君臣。今孔丘深慮同謀以奉賊,勞思盡知以行邪,勸下亂上,教[00339]臣殺君,非賢人之行;入人之國而與人之賊,非義之類;知人不忠,趣之亂,非仁義之。逃人而後謀,避人而后言,行義不可明於民,謀慮不可通於君臣。嬰不知孔丘之有異於白公,是以不對。」景公曰:「嗚呼!貺寡人者衆矣,非夫,則吾終身不知孔丘之與白公同。」孔丘之齊,景公,景公說,欲封之以尼谿,以告晏。晏曰:「不可。夫儒,浩居而自[00340]順者,不可以教下;好樂而淫人,不可使親治;立命而怠,不可使守職;宗喪循哀,不可使慈民;機服勉容,不可使導衆。孔丘盛容脩飾以蠱世,弦歌鼓舞以聚徒,繁登降之禮以示儀,務趨翔之節以觀衆。儒學不可使議世,勞思不可,絫壽不能盡其學,當年不能行其禮,積財不能贍其樂,繁飾邪術以營世君,盛聲樂以淫遇民,其道不可以期世,其學不[00341]可以導衆。今君封之,以利齊俗,非所以導國先衆。」「善。」於是禮,留其封,敬而不問其道。孔丘乃志,怒於景公與晏,乃樹鴟夷及於田常之門,告南郭惠以所欲,於魯。有頃,間齊將伐魯,告貢曰:「賜乎!舉於今之時矣。」乃遣貢之齊,因南郭惠以田常,勸之伐吳,以教高、國、鮑、晏,使毋得害田常之亂,勸越伐吳。年之内,齊、吳破國之難,伏[00342]尸以言術數,孔丘之誅。孔丘魯司寇,舍公家而於季孫。季孫相魯君而走,季孫與邑人爭門關,決植。孔丘窮於蔡、陳之間,藜羹不糝。十日,路享豚,孔丘不問肉之所由來而食;號人衣以酤酒,孔丘不問酒之所由來而飲。哀公迎孔丘,席不端弗坐,割不正弗食。路進,請曰:「何其與陳、蔡反?」孔丘曰:「來,吾語女,曩與女茍義。」夫飢約則不辭妄取以[00343]活身,羸飽僞行以自飾,污邪詐僞,孰於此?孔丘與其門弟閒坐,曰:「夫舜瞽叟然,就此時天下坡乎?周公旦非其人邪?何舍亦家室而託寓?」孔丘所行,心術所至。其徒屬弟皆效孔丘:貢、季路輔孔悝乎衛,陽虎亂乎齊,佛𦙝?以中牟叛,求雕刑殘,莫焉。夫弟後生,其師,必脩其言,法其行,力不足,知弗及而後巳。今孔丘之行如此,儒士[00344]則可以疑矣。
墨卷之九終[00345] [00346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