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闇第六
考績第七
思賢第八
本政第九
潜嘆第十
明闇第六
國之所以治者君明，其所以亂者君闇。君之所以明者兼聽，所以闇者偏信。是故人君通必兼聽，則聖日廣矣；庸說偏信，則過日甚[00032]矣。詩云：「先民有言，詢于芻蕘。」夫堯、舜之治，闢四門，明四目，通四聰，是以天下輻湊而聖無不昭；故共、鯀之徒弗能塞，靖言庸囬弗能惑。秦之世，務隱藏己，而斷百僚，隔捐䟽賤而信趙高，是以聽塞於貴重之臣，明蔽於驕妬之人，故天下潰叛，弗得聞。皆高所殺，莫敢言之。周章至戲乃始駭，閻樂進勸乃後悔，不亦晚矣！故人君兼聽納下，則貴臣不得誣，而遠人不得欺；慢賤信貴，則朝廷讜言無以至，而潔士奉身伏罪於野矣。夫朝臣所以統理，而多比周則亂；賢人[00033]所以奉己，而隱遯伏野則君孤。而能存者，未之嘗有。是故明君位衆，務下言以昭外，敬納卑賤以誘賢。其無距言，未必言者之盡可用，其無慢賤，未必其人盡賢，乃懼慢不肖而絕賢望。是故聖王責以厲，賞鄙以招賢，然後良士集于朝，下情達于君。故上無遺失之策，官無亂法之臣。此君民之所利，而姦佞之所患。昔張祿一而穰侯免，袁絲進說而周勃黜。是以當塗之人，恒嫉正直之士，得一介言於君以矯其邪，故飾僞辭以障主心，下設威權[00034]以固士民。趙高亂政，恐惡聞上，乃預要世曰：「屢羣臣衆議政則黷，黷且示短，不若藏己獨斷，神且尊嚴。天稱朕，固但聞名。」世於是乃深自幽隱，獨進趙高。趙高入稱好言以說主，出倚詔令以自尊。天下魚爛，相帥叛秦。趙高恐懼，惡於君，乃使閻樂責而殺，願一高不能而死。夫田常囚簡公，踔齒懸湣王，世亦既聞之矣。然猶復襲其敗迹者何？過在於不納卿士之箴規，不受民氓之謠言，自以己賢於簡、湣，而於臣。故國已亂而上不知，禍既作而下[00035]不殺。此非衆共棄君，乃君以衆命繫趙高，病自絕於民。後末世之君危何知之哉？舜曰：「予違，汝弼。汝無面從，退有後言。」故治國之道，勸之使諫，宣之使言，然後君明察而治情通矣。且凢驕臣之好隱賢，既患其正義以繩己矣，耻居上位而明不及下，尹其職而策不出於己。是以郄宛得衆而常殺之，屈原得君而椒、蘭挺讒，耿壽建常平而嚴延妬其謀，陳湯殺郅支而匡衡捄其功。由此觀之，處位卑賤而欲效善於君，則必先與寵人讎。恃舊寵沮之於內，接賤欲自[00036]信於外，思善之君，願忠之士，所以雖並生一世，憂心相皦，而終不得遇者。
考績第七
凡南面之務，莫急於知賢；知賢之近途，莫急於考功。功誠考則治亂暴而明，善惡信則直賢不得障蔽，而佞巧不得竄其姦矣。夫劔不試則利鈍闇，弓不試則勁撓誣，鷹不試則巧拙惑，馬不試則良駑疑。此四者之有相紛，由不考試故得然。今羣臣之不試，其禍非直止於誣、闇、疑、惑而已，必致於怠慢之節焉。設如家[00037]人有五十孫，父母不察精愞，則勤力者懈弛，而惰慢者遂非，耗業破家之道。父兄弟，一門之計，猶有若此，則況乎羣臣惣猥治公者哉？傳曰：「善惡無彰，何以沮勸？」是故人不考功，則孫惰而家破窮；官長不考功，則吏怠傲而姦宄興；帝王不考功，則直賢抑而詐僞勝。故曰：「載考績，黜陟幽明。」蓋所以昭賢愚而勸能否。聖王之建百官，皆以承天治地，牧養萬民者。是故有號者必稱典，名理者必効於實，則官無廢職，位無非人。夫守相令長，効在治[00038]民；州牧刺史，在憲聡明；九卿分職，以佐公；公惣統，典和陰陽：皆當考治以効實王休者。侍中、夫、愽士、議郎，以言語職，諫諍官，及選茂才、孝廉、賢良方正、悙樸、有道、明經、寬愽、武猛、治劇，此皆名自命而號自定，羣臣所當盡情竭慮稱君詔。今則不然，令長守相不思立功，貪殘專恣，不奉法令，侵冤民。州司不治，令遠詣闕上訟訴。尚不以責公，公不以讓州郡，州郡不以討縣邑，是以凶惡狡猾易相冤。侍中、愽士諫議之官，或處位歷年，終無進[00039]賢嫉惡拾遺補闕之語，而貶黜之憂。羣僚舉士者，或以頑魯應茂才，以桀逆應至孝，以貪饕應廉吏，以狡猾應方正，以諛諂應直言，以輕薄應敦厚，以空虛應有道，以嚚闇應明經，以殘酷應寬愽，以怯弱應武猛，以愚頑應治劇，名實不相副，求貢不相稱。富者乗其材力，貴者阻其勢要，以錢多賢，以剛彊上。凡在位所以多非其人，而官聽所以數亂荒。古者諸侯貢士，一適謂之好德，載適謂之尚賢，適謂之有功，則加之賞。其不貢士，一則黜爵，載則黜地，黜則[00040]爵土俱畢。附下罔上者刑，與聞國政而無益於民者斥，在上位而不能進賢者逐。其受而重選舉，審名實而取賞罰如此。故能別賢愚而獲多士，成教化而安民氓。代於世，皆致太平。聖踐祚，載祀四八，而猶者末，教不假而功不考，賞罰稽而赦贖數。諺曰：「曲木惡直繩，重罰惡明證。」此羣臣所以樂惣猥而惡考功。夫聖人天口，賢者聖譯。是故聖人之言，天之心。賢者之所說，聖人之意。先師京君，科察考功，以遺賢俊，太平之基，必自此始，無之化，必[00041]自此來。是故世主不循考功而思太平，此猶欲舍規矩而為方圓，無舟楫而欲濟水，雖或云縱，然不知循其慮度之易且速。羣僚師尹，咸有典司，各居其職，以責其効；百郡千縣，各因其前，以謀其後；辭言應對，各緣其文，以覈其實，則奉職不解，而陳言者不得誣矣。云：「賦納以言，明試以功，車服以庸，誰能不讓？誰能不敬應？」此堯、舜所以養黎民而致時雍。
思賢第八
國之所以存者治，其所以亾者亂。人君莫[00042]不好治而惡亂，樂存而畏亾。然嘗觀上記，近古以來，亾代有，穢國不數，夫何故哉？察其敗，皆由君常好其所亂，而忘其所治；憎其所以存，而愛其所以亾。是故雖相去百世，縣年一紀，限隔九州，殊俗千里，然其亾徵敗迹，若重規襲矩，稽節合符。故曰：雖有堯、舜之羙，必考於周頌；雖有桀、紂之惡，必譏於版、蕩。殷鑒不遠，在夏后之世。夫與死人同病者，不可生；與亾國同行者，不可存。豈虛言哉！何以知人之且病？以其不嗜食。何以知國之將亂？以其不嗜賢。是故病家[00043]之廚，非無嘉饌，乃其人弗之能食，故遂於死。亂國之官，非無賢人，其君弗之能任，故遂於亾。夫生飰秔粱，旨酒甘醪，所以養生，而病人惡之，以不若菽麥糠糟欲清者，此其將死之候。尊賢任能，信忠納諫，所以安，而闇君惡之，以不若姦佞闒茸讒諛言者，此其將亾之徵。老曰：「夫唯病病，是以不病。」易稱「其亾其亾，繫于苞桑。」是故養壽之士，先病服藥；養世之君，先亂任賢，是以身常安而國永永。上毉毉國，其次下毉毉疾。夫人治國，固治身之象。[00044]疾者身之病，亂者國之病。身之病待毉而愈，國之亂待賢而治。治身有黃帝之術，治世有孔之經。然病不愈而亂不治者，唯鍼石之法誤，而五經之言誣，乃因之者非其人。苟非其人，則規不圓而矩不方，繩不直而準不平，鑚燧不得火，鼓石不下金，金馬不可以追速，土舟不可以涉水。凡此八者，天之張道，有形物，苟非其人，猶尚無功，則況乎懷道術以撫民氓，乗六龍以御天心者哉？夫治世不得真賢，譬猶治疾不得良毉。治疾當得真人參，反得支羅服；當[00045]得麥門冬，反烝橫麥。己而不識真，合而服之，病以侵劇，不自知人所欺。乃反謂方不誠而藥皆無益於病，因棄後藥而弗敢飲，而便求巫覡者，雖死可。人君求賢，下應以鄙，與直不以枉。己不引真，受猥官之，國以侵亂，不自知下所欺。乃反謂經不信而賢皆無益於救亂，因廢真賢不復求進，更任俗吏，雖滅亾可。代以下，皆以支羅服、烝橫麥合藥，病曰痁而遂死。曰：「人之有能，使循其行，國乃其昌。」是故先王官擇人，必得其材，功加於人德稱其位，人[00046]謀鬼謀，百姓與能，務順以動天地如此。代開國建侯，所以傳嗣百世，歷載千數者。自春秋之後，戰國之制，將權臣，必以親家。皇后兄弟，主壻外孫，年雖童妙，未脫桎梏，由籍此官職，功不加民，澤不被下而取侯，多受茅土，不得治民効能以報百姓，虛食重祿，素餐尸位，而但淫侈，坐作驕奢，破敗而不及傳世者。產有言：「未能操刀而使之割，其實多。」是故主之於貴戚，愛其嬖媚之羙，不量其材而受之官，不使立功自託於民，而苟務高其爵位，崇其賞賜，[00047]令結怨於下民，縣罪於惡，積過既成，豈有不顛隕者哉？此所謂「之愛人，之而已」哉！先王之制，官民必論其材，論定而後爵之，位定然後祿之。人君此君不察，而苟以親戚邑官之人典官者，譬猶以愛易御僕，以明珠易瓦礫，雖有可愛好之情，然而其覆車而殺病人必矣。稱「天工人其代之」，傳曰：「夫成天地之力者，未嘗不蕃昌。」由此觀之，世主欲無功之人而彊冨之，則是與天闘。使無德況之人與皇天闘，而欲久立，自古以來，未之嘗有。[00048]
本政第九
凡人君之治，莫於和陰陽。陰陽者，以天本。天心順則陰陽和，天心逆則陰陽乖。天以民心，民安樂則天心順，民愁苦則天心逆。民以君統，君政善則民和治，君政惡則民冤亂。君以恤民本，臣忠良則君政善，臣姦枉則君政惡。以選本，選舉實則忠賢進，選虛僞則邪党貢。選以法令本，法令正則選舉實，法令詐則選虛僞。法以君主，君信法則法順行，君欺法則法委棄。君臣法令之功，必効於民。故君臣法令[00049]善則民安樂，民安樂則天心惣，天心惣則陰陽和，陰陽和則五穀豐，五穀豐而民眉壽，民眉壽則興於義，興於義而無姧行，無姧行則世平，而國家寧、社稷安，而君尊榮矣。是故天心陰陽、君臣、民氓、善惡相輔至而代相徵。夫天者國之基，君者民之統，臣者治之材。工欲善其，必先利其器。是故將致太平者，必先調陰陽；調陰陽者，必先順天心；順天心者，必先安其人；安其人者，必先審擇其人。是故國家存亾之本，治亂之機，在於明選而已矣。聖人知之，故以[00050]黜陟之首。曰：「爾安百姓，何擇非人？」此先王致太平而發頌聲。否泰消息，陰陽不並，觀其所聚，而興衰之端可。稷、禹、皋陶聚而致雍熙，皇父、蹶、踽聚而致災異。夫善惡之象，千里合符，百世累迹，性相近而習相遠。是故賢愚在心，不在貴賤；信欺在性，不在親踈。世所以共亡天下者，丞相、御史。高祖所以共取天下者，繒肆、狗屠；驪山之徒，鉅野之盜，皆名將。由此觀之，苟得其人，不患貧賤；苟得其材，不嫌名跡。遠迹元以來，驕貴之臣，每受罪誅，黨與在位，并[00051]伏辜者，常十。由此觀之，貴寵之臣，未嘗不播授私人進姦黨。是故王莽與公卿牧守奪，光武與之遺民棄士共誅。如貴人必賢而忠，賤人必愚而欺，則何以若是？自成帝以降，至于莽，公卿列侯，下訖令尉，之官，且十萬人，皆自所謂賢明忠正貴寵之臣。莽之篡位，唯安衆侯劉崇、東郡太守翟義思君之禮，義勇奮發，欲誅莽。功雖不成，志節可紀。夫以十萬之計，其能奉報恩，人而已。由此觀之，衰世羣臣誠少賢，其官益者罪益重，位益高者[00052]罪益深爾。故曰：治世之德，衰世之惡，常與爵位自相副。孔曰：「國有道，貧且賤焉，耻；國無道，富且貴焉，耻。」詩「皎皎白駒，在彼空谷」，「巧言如流，俾躬處休。」蓋言衰世之士，志彌潔者身彌賤，佞彌巧者官彌尊。方以類聚，物以羣分，同明相，同聽相聞，唯聖知聖，唯賢知賢。今當塗之人，既不能昭練賢鄙，然却於貴人之風指，脅以權勢之囑託，請謁闐門，禮贄輻湊，追於目前之急，則且先之。此正士之所獨蔽，而羣邪之所黨進。周公之宰輔，以謙下士，故能[00053]得真賢。祁奚之夫，舉讎薦，故能得正人。今世得位之徒，依女妹之寵以驕士，借亢龍之勢以陵賢，而欲使志義之士，匍匐曲躬以己，毀顏諂諛以求親，然後乃保持之，則貞士采薇凍餒，伏死巖穴之中而已爾，豈有肯踐其闕而交其人者哉？
潜歎第十
凡有國之君，未嘗不欲治，而治不世者，所任不賢故。世未嘗無賢，而賢不得用者，羣臣妬。主有索賢之心，而無得賢之術，臣有[00054]進賢之名，而無進賢之實，此以人君孤危於上，而道獨抑於下。夫國君之所以致治者公，公法行則軌亂絕。佞臣之所以便身者私，私術用則公法奪。列士之所以建節者義，正節立則醜類代。此姦臣亂吏無法之徒，所謂日夜杜塞賢君義士之間，咸使不相得者。夫賢者之人臣，不損君以奉佞，不阿衆以取容，不惰公以聽私，不撓法以吐剛，其明能照姦，而義不比黨。是以范武晉而國姦逃，華元反朝而魚氏亡。故正義之士與邪枉之人不兩立之。夫人君[00055]之取士，不能參聽民氓，斷之聰明，反徒信亂臣之說，獨用汙吏之言，此所謂與仇𨗇?使，令囚擇吏者。云：「謀及乃心，謀及庶人。」孔曰：「衆好之，必察焉；衆惡之，必察焉。」故聖人之施舍，不必任衆，亦不必專己，必察彼己之，而度之以義，或舍人取己，故舉無遺失而政無廢滅。或君則不然，己有所愛，則因以斷正，不稽於衆，不謀於心，苟眩於愛，唯言是從，此政之所以敗亂，而士之所以放佚者。昔紂好色，九侯聞之，乃獻厥女。紂則喜，以天下之麗莫若此，[00056]以問妲己。妲己懼進御而奪己愛，乃僞俯而泣曰：「君王年即耆邪？明既衰邪？何貌惡之若此而覆謂之好？」紂於是渝而以惡。妲己恐天下之愈進羙女者，因白「九侯之不道，乃欲以此惑君王。王而弗誅，何以革後？」紂則怒，遂脯厥女而烹九侯。自此之後，天下之有羙女者，乃皆重室晝閉，唯恐紂之聞。趙高專秦，將殺世，乃先示權於衆，獻鹿於君，以駿馬。世占之曰：「鹿。」高曰：「馬。」世収目獨視，曰：「丞相誤邪！此鹿。」高終對以馬。問於朝臣，朝臣或助[00057]世而非高。高因白世：「此皆阿主惑上，不忠莫。」乃盡殺之。自此之後，莫敢正諫，而高遂殺世於望夷，竟以亡。夫好之與惡放於目，而鹿之與馬者著於形者，已定矣。還至讒如臣妾之飾僞言而作辭，則君王失己心，而人物喪我體矣。況乎逢幽隱囚人，而待校其信，不若察妖女之留意；其辨賢不肖，必若辨鹿馬之審固。此物者，皆得進於朝堂，暴質於心臣矣。及歡愛、苟媚、佞說、巧辯之惑君，猶炫燿君目，變奪君心，便以好醜，以鹿馬，而況於郊[00058]野之賢、闕外之士，未嘗得者乎？夫在位者之好蔽賢而務進黨，自古而然。昔唐堯之聖，聰明宣昭；虞舜之聖，德音發聞。堯天，求索賢人，訪於羣后，羣后不肯薦舜而反稱共、鯀之徒，賴堯之聖，後乃舉舜而放四。夫以古聖之質，堯聰之明，舜德之彰，君明不可欺，德彰不可蔽。質鮮佞，而位者尚直若彼。今夫列士之行，其不及堯、舜乎達矣，而俗之荒唐，世法滋彰。然則求賢之君，哀民之士，其相合，亦必不幾矣。文王游畋，遇姜尚於渭濱，察[00059]言觀志，而其心，不諮左右，不諏羣臣，遂載反，委之以政，用能造周。故堯參鄉黨以得舜，文王參己以得呂尚，豈若殷辛、秦政，既得賢人，反決滯於讎，誅殺正直，而進任姦臣之党哉？是以明聖之君於正道，不專驅於貴寵，惑於嬖媚，不棄踈遠，不輕㓜賤，參而任之。故有周之制，天聽政，使公至於列士獻典，良史獻，師箴，瞍賦，矇誦，百工諫，庶人傳語，近臣盡規，親戚補察，瞽叟教誨，耆艾脩之，而後王斟酌焉，是以行而無敗。末世則不然，徒信貴人驕妬[00060]之議，獨用苟媚蠱惑之言，行豐禮者蒙𠎝?咎，論德義者尤惡，於是諛臣從以詆訾之法，被以議上之刑，此賢士之始困。夫詆訾之法者，伐賢之斧，而驕妬者，噬賢之狗。人君內秉伐賢之斧，權噬賢之狗，而外招賢，欲其至，不亦悲乎！
十一日校時，盲風怪雨者四日矣。
潜夫論卷第[00061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