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中郎將蔡邕伯喈撰
表太尉董公可相國
臣某等聞周有流彘之亂，而宣王以興；有昌邑之難，而中宗以昭。由此觀之，生神聖，特以靖亂整殘，丕誕洪業。輔佐重臣，國之楹棟，生應期運，禀氣山岳。是故申伯、山甫列于雅，蕭、曹、邴、魏載于史籍。遭奸臣孽妾，制弄國權，累葉繼六十餘載，火熾流沉沸，浸以不振。威移羣下，福在弄臣，海内嗷嗷，被其毒。故將軍、慎侯何進，盡忠出身，[00185]啚議盪滌，以清季朝。羣凶遘難，兵起亂作。元舅上者，先寇受害，禍至執辱，社稷傾危。太尉、郿侯卓，起自東土封畿之外，義勇憤發，旋赴京師。先陳便宜，列表奸猾羣匿情狀，辭意激切，感物寤靈。精兵虎臣，承持卓勢，奪擊醜類，漏刻之間，靡有孑遺。卓聞乘輿，化趍河津，身率輕騎，長驅芒阜。上觧國家播越之危，下救兆民塗炭之禍。然後黜廢頑凶，爰立聖哲，天心聿德，萬國賴祉。及至差功行賞，辭多受少，近臣幸臣，一人之封，户至萬數，今者受爵十有一人，總合户數，千不當一，非[00186]非所以褒功賞勳□萬户。今月七日，卓上，辭疾讓位，乞就國土，上違聖嘉之至，下乖羣瞻仰之望。臣等謹案，高祖受命，吞，流離藏竄，十有年。陛下應期中興，龍飛踐祚，奸臣嬖孽，一時殄盡，憎疾臣者，隨流埋没。太尉郿侯卓，收拾洗濯，上臣高第，𥙷?侍御史，轉治御史。陛下天地之德，聽納臣，誣飾文舉，遂用臣邕充機密，月之中，充歷臺，光榮昭顯著，非臣愚蔽不才所當盗竊，非臣碎首麋軀所能補報。臣邕頓首頓首，死罪死罪。[00187]
臣聞世宗之時，田千秋有神明感動，真夢至言，以窹聖聽，昭發上心，故有一日九遷。臣邕草萊臣，思謀愚淺，生非千女，職不狎練，加以新來入朝，不更郎承，攝省久，其由面牆。陛下統繼業，委政冡宰。太傅隗以舊典入録機密，尚令日磾，先輩舊齒，德更上公。僕射允，故司隸校尉、河南尹、尚張熹，已歷九列。魯旭侍中，牧守宣藩，剖符數郡。唯臣官薄微賤，特單輕疋此六臣，臣當自知，况於論者，將謂臣何？是以夙夜窹歎，寐息屏營，無顔以居，無心以寧。明時階級，人所[00188]勸慕，乞在他署，抱關執籥，以守漏刻，則臣之心厭抱必逆，降榮於悴，退顯於進，不勝區區，疑戒不敢肅飾。
巴郡太守謝版
臣尚邕免冠頓首死罪。臣得以頑闇，連值盛時，超自羣吏，入豋機密，未及輸力盡心，日下五府，舉臣任巴郡太守，陛下不復參府舉入奏，驚惶失守，非所敢安，征營累息，不知所措。臣邕頓首死罪，知納言任重，非臣所得久忝。今月丁丑，一章自聞，乞閑冗，抱關執籥，不意録[00189]符銀青，授任千里，求退得進，後上先遷，衆所怪，不合宜。願乞還詔命，盡力他役，死而後已。臣得以愚暗，盜竊明時，周旋臺，充列機衡，出入省闥，登踏丹墀，承隨同位，與在行列。以受酒禮嘉□之，賜詔，前後賜石鏡奩、禮經素字、尚章句、虎議奏，合成百一十卷，及董□唾壺、彈棋、石枰、黎賜汗器及園盧物。誠念及下蓮香瓠，賦惠周至，每敕勿謝，前後重疊，雖父母之於孫，無以加此。未得因緣有，口諫所蒙，不意卒遷，荷受非任。臨時自陳，未蒙省許，慘結屏營，[00190]踧踖受拜。命復銀青，光寵休顯，上耀祖先，下榮昆裔，誠非所望。臣邕頓首死罪。已土長遠，江山脩隔，頃來未悉輯睦。劉焉撫寧有方，柔遠功著。臣當以頑蒙，不閑職政。宣暢聖化，道遵和風，非臣才力所能供給，必以忝辱煩污，有當竭肝膽從，筋絶骨破，以命繼之。
宗廟祝嘏辭
嗣曽孫皇帝叶，敢昭告于皇祖高皇帝，各以后配。昔受命京師，都于長安，國享十有一世，歷年百一十載。遭王莽之亂，宗廟隳壞。世祖[00191]復帝祚，遷都洛陽，以服中享一十一世，歷年一百六十五載。予末，遭家不造，早統洪業，奉嗣無彊。關東吏民，敢行稱亂，總連州縣，兵聚衆，以啚叛逆，震驚王師，命將征服。股肱臣，推皇天之命，以已行之遷。周德缺而斯干作，應運變道，自古有之。於是乃以月丁亥來自雒，越月丁巳，至于長安。敕躬不慎，寢疾旬日，賴祖宗之靈，以護有瘳。體但齋宿，敢用潔祀，一元武，柔毛剛鬣，啇祭明視，香合嘉蔬，香期薦普綽醎鹺，豐本明菜醴酒，用告遷來，尚享。[00192]
九祝辭
高皇帝使工祝，承致多福無疆。于爾嗣曽孫皇帝，使爾受禄于天，宜此舊都，萬國和同，兆民康乂，眉壽萬年，孫孫，永守民所，庶勿替引之。
宗廟迭毁議
左中郎將臣邕議以，承亡秦，㓕學之後，宗廟之制，不用周禮。每帝即位，輒立一廟，不正於七列，昭穆不定，迭毁。孝元皇帝皆以功德茂盛，尊崇廟稱，孝文曰太宗，孝武[00193]曰世宗，孝宣曰中宗。時中正臣夏侯勝猶執議欲出世宗。至孝成帝，議猶不定。僕王舜、中壘校尉劉歆據經傳義，處不可毁，上從其議。古人據重慎，不敢私其君父，若此其至。後遭王莽之亂，光武皇帝受命中興，廟稱世祖。孝明皇帝聖德聰明，政參文、宣，廟稱顯宗。孝章皇帝至孝烝烝，仁恩溥，海内賴祉，廟稱肅宗。比方前，得禮之宜。自此以下，政多舋，權移臣下，嗣帝殷勤，各欲褒崇至親而已。臣下懦弱，莫能執夏侯之直，故遂衍溢，無有方限。今聖朝遵古復禮，以[00194]求厥衷，誠合宜。禮傳封儀，自依家法，不知國家舊有宗儀，聖主賢臣所共創定，欲就六廟，黜損所宗，違先帝舊章，未可施行。臣謹按禮制七廟，昭穆，與太祖七。孝元皇帝世在第八，光武皇帝世在第九，故以元帝考廟，尊而奉之。孝明遵脩，亦不敢毁。元帝於今朝九世，以七廟言之，則非所宗報。八月聽酬，可出元帝主，比惠、景、昭、成、哀、平帝，五年一毁祭。孝章皇帝、孝桓皇帝親在昭，孝和皇帝、孝順皇帝、孝靈皇帝親在穆，廟親未盡，四時常陳。孝明以下，穆宗、敬宗、恭[00195]宗之號，皆宜省去，以遵先典，殊異祖宗不可參並之義。今總就一，崇約尚省，不復改作，惟主及几筵應教而已。正厥世之所闕，無窮之常典，稽制禮之舊則，合神明之歡心。臣愚戇，議不足採。臣邕云云。
上元加服與羣臣上壽
伏惟陛下，應天淑靈，丁期中興，誕在幼齡。聖姿碩義，威儀孔，俯仰龍光，顔如日。言稽典謨，動蹈規矩。緝熙光明，思齊周成。早智夙就，參美顯宗。令月吉日，始加元服，進御幘結，以章天休。臣妾萬國，遐邇[00196]，一心同歡，同喜逸豫，式歌且舞。臣等不勝踊躍鳧藻，謹奉生頭酒九鍾，稽首再拜，上千萬壽。陛下享兹吉福，永守皇極，通遵和，靖綏六合，宜民宜人，受禄于天。曰：「一人有慶，兆民賴之，其寧惟休。」詩曰：「顒顒卭卭，如珪如璋。令聞不忘，萬壽無彊。」
表賀録換誤上章謝罪
今月十八日，臣以相國兵討逆賊故河内太守王臣等，屯陳破壞，斬獲首級，詣朝堂上賀，匡邕奉賀。録故羽林郎將李參遷城門校尉，而[00197]署名羽林左監右衛，在朝堂而不在録。咎在臣不詳省案，使參以亡存，衍以亡，錯奏謬録不可行。侍御史劾臣不敬，當賜刑，懲戒不悋。陛下天地之德，不辱收戮。丙辰詔，以一月俸贖罪。臣邕怔營慚怖，屏氣累息，不知所自投處。臣邕頓首死罪。臣不惟石慶如馬之慎，簡忽校儲不謹之愆，雖原宥，仰愧先臣，肌入骨，不勝忪蒙流汗。
讓高陽侯印綬符策[00198]
詔制左中郎蔡邕，今封邕陳留、雍丘高陽鄉侯，下印綬符策，假限食五百户，歲五十萬穀各米。
臣稽首受詔，怔營喜懼，精魄播超，恍惚如夢，不敢自信。臣伏惟糠粃生，高術虚淺，少竊方正，長歷宰府，數典城，著作東觀，無狀取罪，捐棄朔野，蒙恩徙還，恩過畎畝，復階宰朝，進發憲臺，遂充機密，令守巴郡，還侍中。車駕西還，執鞭跨馬，及看輪轂，升輿下軫，扶接聖。旣至舊京，出郎將，中外所疑，對曰：「省闥羣臣之中，特褒異，訖無雞犬鳴吠之用，常以墨塊負恩寵，誠[00199]下意窹，猥與公卿已下，録功受賞，命服金紫，爵至通侯。非臣草萊，特功勞微薄，所當被蒙。」臣邕頓首死罪。臣十四世祖肥如侯，佐命高祖，以受爵賞，統嗣曠絶，除在疋庶。臣不遺苗裔，復蒙顯封，前功輕重不侔，慚惶累息，無心怡寧。唐虞之朝，猶美讓，臣者何人，受而不讓？臣不勝戰悼怵愓，詣闕拜章，上所假高鄉侯印符策，伏受罪誅。臣得微勞，被受爵邑，光寵榮華，耀熠祖禰，非臣族陋宗，器量褊狹，不能堪勝。非臣力用勤勞，有所當符受，誠無安寧甘悅之拘迫國憲，上行字[00200]下，不敢逆侯，苟順恩旨。退省金龜紫紱之飾，非臣容躰所當服佩。中讀符策誥戒之詔，非臣才量不能祗奉。歷日彌久，震懼益甚。臣聞高祖受命，元功翼德，與共天下者爵土，故曰：「使黃河若帶，太山若礪，國之永存，爰及苗裔。」夫山河至，猶謂之，重功輕賞，如此其至。是以戰功之，有陷堅破敵、斬將旗搴之功；有馘截首級、履涉血之難，勤苦軍旅，連年累歲，首如蓬葆，體如漆幹，勞特辛苦，如此其重。以受爵，誰曰不宜。今者聖朝遷都，應順天人，奔走之役，臣僕職[00201]分其前。臣輕葭莩，功薄蟬翼，臣恐史官録臣等在功臣之列，陷恩澤之科，垂名後葉，作戒末嗣，非本朝之德策，遇臣之長策。臣是以宵寢晨興，叩膺增歎，心煩慮亂，喘呼息吸。且鷦鷯巢林，不過一枝；鼹鼠飲河，不過滿腹。人之情，足而已，不勝願願，乞如前章云云。
臣忝自參省，資非□□人，藩屏之用，器非邦君。執憂心灼烜，耳目昏冒，忪蒙蔽罔，累息屏氣。臣聞稷契之疇，以德受命，不堪讓所不如。昔之范正，不亡禮讓，其下化之，春秋采焉。臣雖醜，不足勖勵，以庶高。[00202]縱以詩人斯亡之戒，觀符策君國之誨，兩印雙紱，並在鞶帶，至德元功，器量弘，猶可踧踖，無心寧止。况臣螻蟻，無功德而散怠，洎嘆以居之。且晏嬰□□□殿之邑，張良萬之户，籍紀之，以是奉葉將所後生去就，君無弄戲之言，憲法有誣罔之效，臣不敢違飭虚以距上旨，疑硧之誠，與神明通。謹奉章詣闕頓首，敢固以請息。伏惟留漏刻一省，僵没之日，同壽松喬。[00203]
蔡中郎文集卷之八終[00204]
